Crown Point Nursing Home是一個環境優雅的老人院，慈青社帶我們來，是要我們和老人聊天說話，分擔她們的寂寞。但是我錯了！突然間身旁遞來一張白紙黑字的Stand by Me，原來這是今天的表演曲目。一套肥嘟嘟的戲服抖將上來，金光閃閃的領口，依稀舊是貓王Elvis Presley的裝束。活動主持人拍拍我的肩膀說：「今天這套衣服，就給你穿了！」我一陣頭暈，腦中亂七八糟的問題一下子全湧了上來。我今天的工作，不就是陪老人聊天？Stand by Me難道不是Ben E. King的歌？為什麼我要穿Elves Presley的衣服？卻又為什麼啤酒肚這麼大？貓王走路又是個什麼樣子？一緊張起來，真擔心上台扭著扭著，會扭傷膝蓋。
前台小菩薩們在表演著彈鋼琴、拉小提琴、和拉二胡等練習已久的才藝，我在後面拿著歌詞，一面聽著單純的琴聲裡，藏著多少小朋友上台表演時心中的認真與慎重，一面努力盤算著，等下應該說些什麼台辭逗老人們開心；然而還來不及細想，小菩薩們拉完了準備的曲目，排著隊下台一鞠躬，我深吸一口氣，踏著搖擺的步伐，到了台前。
台下的老菩薩們，有的疲倦，有的木然，有的則充滿期待。扭扭擺擺上台去，緊張地什麼都看不見，耳朶裡只有阿公阿嬤的歡笑聲。勇氣一來，一首歌也唱完了，做戲癲看戲呆，好戲不拖棚，一下子也就結束了。聽著老阿嬤模模糊糊歌詞記不住地哼著，交雜著零星的拍手聲，我由
衷地希望自己的倉皇下海，給他們多帶來一些歡樂。
“I know this face, this lovely girl!”黑人阿媽握著我的手。她歡喜地說：「小女孩，活著是最寶貴的事情，人生經歷不會全都快樂，但是我不回頭看，我在這裡很幸福。」她緊握著我的手，說著早晨的陽光，寧靜的空間，養兒育女的回憶，以及自己一雙健康能走的雙腿。她說，早晨的陽光讓她想歌唱，只是一副已然老化的喉嚨，追不上想歌唱的心情。她說，寧靜的養老院雖然不常有人探望，可她不回頭看過去。她說，孩子在2002年替她辦了一個生日會，兒子的哈雷車隊列隊歡迎，她好愛她的孩子。她又說，妳看看這麼多人不良於行，坐在椅子上不由自主要打盹，我不知道自己的幸福能有多久，但我不抱怨。
現在已經2006年了，我暗忖，孩子們不知道有沒有再來。
最後她握著我的手說：「孩子，不要回頭看。去讀書，結婚生孩子，什麼都不用怕，走下去就對了。」
撰文：OSU慈青 歐亦雲
